艺术创作不是孤岛,它诞生于群体之中。
敬文学,敬热爱,敬自由。

她的父亲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对我浦井健治来说,特别的,重要的日子。

说起来是因为我二十五年以来唯一倾心的女神终于邀请我去做客,虽说只是去拿公司资料,但是一切美好的办公室恋情都是从工作开始的,这点我深信不疑。

我喜欢那种温柔贤惠,端庄大方的东方,女性,一平就是这样一个人。

据我所知,她并非独居,下班后的晚饭邀请,自然不可避免的会见到她的父母,同样温柔端庄的母亲,和正直认真的父亲。

出乎我的意料,他在一处有着小庭院的独户外停下脚步,而并非我认为的公寓。门外围墙没有户主的名字,我至今也无从得知她的姓氏。

她按下门铃,很快便有了回应。

一如我所想象,黑色如瀑的长发,朱红的中式长衫,东方人特有的上调的眼角,那种天生带着些凌冽的凤眸,面孔却是年轻的超乎预料,一位男性,清秀而英俊。

我听到她称呼男人为“师父大人”。

“……伯父您好。”硬生生咽下到口的“伯母”,面对这个男人,我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感。

“你好,浦井君,我叫风。”男人牵唇,略略弯曲到恰到好处的唇线柔和了眼角那天生的凌冽,温润的嗓音,带出一股平易近人的气息。

紧张?或许只是单纯的底气不足也未尝可知。

“一平在公司里受你们照顾了,请进。”他打开院门,语气听上去如同随和的父亲。

对,父亲。

这是我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一平在他身边开心的说这今天发生的琐事,他微笑着倾听,并乐于作出回应。像是放学后围在父亲身后的高中女学生。

说不出的和谐。

“浦井君要喝点什么?”一平取出了茶具和咖啡杯,“茶还是咖啡?”

“啊,茶就好。”我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大和抚子!是的,如今日本这种大和抚子一般的女性实在是稀有到只能在电视和文学作品中才能看到。除了和蔼的父亲,我猜测她有一位温柔端庄的母亲,一如我初始的想法。

“对了,我准备了些乌龙茶。”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礼物递过去。

我早就注意过,她经常关顾专营茶叶的店铺,回来时手里总是拿着一包乌龙茶。

“谢谢,师父大人很喜欢乌龙茶。”她双手接过礼物,笑意愈深的走向厨房。

屋内除了我,只剩下那个叫风的男人。

这是个好的开始。

“抱歉,”我试图挑起新的话题,“没能给伯母准备点什么。”

对方起先愣了片刻,随即轻笑,“不必费心了,我还未婚。”

未婚?

桌上放着两个明显与客人不同的茶杯,以及一只略显突兀的咖啡杯。

也许下次到访时可以适当的准备一些咖啡豆。

之后响起的开门声印证了我的猜测,不,应该说,跟我所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漆黑的西服,同色的礼帽,帽檐在他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没有笑意的唇线,黄色的衬衣不但没有柔和那种锋利的棱角,反而是独独衬出了某种萧瑟的意味。

一个男人。

有着明显欧洲血统的男人。

他看向我,脸上挂着看不出情绪的表情。

“一平说的?”男人摘下礼帽,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我终于看到他黑色的眸子,深邃的让人无法捉摸。

“嗯,浦井君。”风像是早知道对方会如此发问般回应。

“reborn。”那个男人伸出手。

我还未完全平静的大脑随即意识到这是他简短的自我介绍,连忙起身礼节性的握住他的手,“您好……”我顿了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又不能就此止了话,便只好硬着头皮在对方名字后加了个敬语,“reborn先生。”

“你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的语气给我一种冷硬的感觉。

“reborn先生,”一平熟识的从厨房探出头,“要咖啡吗?”

“照常。”他像是咖啡厅的熟客那般回答,而后以一种主人的姿态坐在风身边的空位上。

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存在,他伸出手半环住风的腰,倾身在对方脸上落下一个轻吻,风只是笑笑,没有半点抗拒的动作,一切都自然的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问候。

我感到一阵没有来由的尴尬,几次想要主动开口,却再没鼓起勇气。

“不用那么拘束。”风笑着看向我,但我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他的视线。

“你是一平的……”reborn打破了沉默,他没有说完,语调也没有特别的变化,他只是止了话,直视着我的眼睛。

让人无法,或者说不敢回避的眼神。

“……同事。”我这样回答,口腔里有种说不出的,像是干燥又像是黏腻的不适感。

他用一个鼻音结束了我们短暂到甚至不能称为对话的交谈。

无所适从。

我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但事实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一切超出了我原本的想象。

晚餐对于四个人来说很丰盛,是一平的手艺,我却没能尝出什么味道。

我就坐在她的对面——如同我一开始所希望的那样,她一直带着笑容,温和,却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距离。

身为男人,我承认跟两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同性坐在一起有着莫大的压力。

Reborn偶尔会抬起头,有些狭长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对面的风,而风总是觉察到般加深了唇线的弧度,无声的,只有两个人的交流。

“明天见,浦井君。”还是一平甜美柔和的嗓音,我听到了大门关闭的声音。

手里拿着我本作为借口的档案袋,如今我却有些懊悔它的存在。

或许我早已没有了再次踏入这个大门的勇气。

父亲,是的,我坚信没有比这个词更合适的称呼。她有着优秀到无可比拟的父亲们。

完美,优秀,如此和谐到让我找不出一丝排斥的理由,仿佛原本就该是这样。

我怏怏的摇了头,说不上是无奈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我带着那个档案袋渐渐远离了她所在的小院。

 

后记:

院里传来了大门关闭的声音。

风终于轻笑出声,看向自己堪堪柔和了嘴角的爱人,“呵,我觉得小伙子还不错。”

“作为你的女婿?”reborn这样反问。

“女婿……你这么说也不算错,毕竟我把一平当成女儿来看待。啊,当然,”风加深了笑意,“那可不行。”

“彼此彼此。”reborn的语气里也夹了丝笑意。

“reborn,你知道吗?”风略带调侃的说,“你现在就像是舍不得女儿出嫁的老爹。”

“你可没资格这么说。”reborn耸了耸肩。

“一平对他没那意思,我看的出来。”风平静的看向传来水声的厨房,“不过那孩子总归是长大了,早晚该有那么一天。”

“……到时候再说。”reborn移开视线,端起了咖啡杯。

无法反驳。

两个舍不得女儿出嫁的老爹相顾无言。



FT:作为写作计划365的第一弹,也是给老里的生贺,难受了一下午但还是码出来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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