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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田纲吉很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了，或者说是没有这么烦躁的忙碌过了。他以感冒为由请了两天假，加上换班休息的两天，他只有四天时间，四天之内，他要精确的部署每一个细节。

元旦已过，离新年也不远了。天气越来越冷，这间出租屋里只有一台旧空调，纲吉生了一盆炭火，为了通风他一直开着窗，便没有用空调。屋里的温度有点低，他坐在火盆旁，向手心哈出一口热气，麻木的手指似乎有所缓和。

炭火盆里全是灰烬，纲吉苦笑了一下，保守估计这半天里他已经烧掉了两摞演草纸，还是没能拿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计划。时间才过去半天，自己大概太心急了。他把自己摔进乱糟糟的床铺里，手不自觉的伸到枕下握住防身用的手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耳畔偶尔响起木炭爆裂的轻微声响，反而让人没有安全感。

他并没有睡着，身体却不听指挥的罢工了，直到门锁轻声转动，身体才条件反射的举起了手中的枪。

“是我。”清冷的声音响起，对方按下他手中已经上膛的枪。

被这个声音一激纲吉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恭弥？你从……”他话说一半马上闭嘴，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房门又被撬了。

云雀的手里拿着一本书，从厚度来看就知道他为什么会采取这样的措施，毕竟带着一摞文件出门还是很引人注目的，所以干脆这样伪装，内容也应和封面应用了意大利语，即使被人翻阅也查不出什么破绽。但他并没有把书递给纲吉，反而扔过一件外套，“跟我来。”

“……我才是首领吧？”纲吉眼角抽搐了一下。

单拐入手，冷冰冰的却没有杀气，“有意见？”

纲吉无奈的摇摇头，裹上外套跟在他身后。

说实话这样普通，甚至是有些破旧的综合公寓门前停着一辆林肯着实很不搭调，还好云雀不太喜欢招摇的样式，黑色的车身和商务的车型让这辆车看上去没有它的价格那么耀眼。

不过楼下扫地的那个大婶目送他们上车的眼神让纲吉很不舒服，那感觉好像自己是被富商包养的小情人……等等为什么要这么想？

纲吉坐在云雀的车上依然在胡思乱想。

云雀的车里很舒服，空调风温和而安静，比那个大开着窗户的房间好太多了。

泽田纲吉承认自己最近没睡好，连带着胡思乱想果然要命——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坐在驾驶室的草壁正回头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改变的视角告诉他自己此刻应该是侧卧在后座，而且还枕着某个很有弹性的东西。

“呃……恭弥？”纲吉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他估计自己如果回头，在对上那双凤眸之前就会先跟拐子来个亲密接触。

云雀只是打了个哈欠，简短的吐出两个字，“起来。”

纲吉几乎是从云雀的大腿上弹起来的。好丢脸……

宽敞的会议室被布置成简洁的现代风格，散发着肃萧的杀气，就像云雀给人的一贯印象。

一口热茶让纲吉把刚才的糗事抛到脑后，但是眉头却没能舒展。

“我以为他们行事会更加谨慎隐秘一些的。”他似乎有些纠结的叹口气，“没想到这么张扬。”

“‘大隐隐于市’。”云雀抿了一口茶，“那个红色的小婴儿这么说过。”

“我现在越来越赞同风先生了，他们要是真的弄个地下黑工坊什么的我倒还没什么顾虑。”纲吉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那本翻开的书，“米花医院……亏我还去过几次，竟然一点都没察觉。说起来Reborn好像在那待了半个月一样没看出什么哎，下次他在威胁我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用……咳咳。”在云雀鄙夷的目光中纲吉收敛了很没品味的笑容，将话题引回主题，“恭弥你是怎么发现的？”

“第200页。”云雀示意他往后翻。

纲吉将书翻到第200页，那是米花医院的每月电力消耗清单和通风口分布图。

电力和通风是地下医学研究不能避免的，医院的地下一般设有放射科和太平间，有时还会有冷冻药库，即使有大量耗电和通风口也不会让人生疑。纲吉仔细对比了一下云雀计算的医院应有设备电耗和实际电耗，中间的差值完全可以支持一个中型医疗研究所的能源需求。

“没有专业的隔音设备，这不是加工车间，应该只是纯粹的研究点。”云雀说着随手拿起遥控器，按亮了大屏幕。

不同于未来战时六道骸盗取的地图，这只是云雀根据已有数据资料大体推断的平面图，误差大概在5米之内。

“这么大手笔……他们哪来的这么多钱？”纲吉看着手里的资料越看越纠结，彭格列上次修个研究所，他差点没被自家财务部长掀了桌子。

“毒品交易的利润有多么可观你恐怕不知道。”

“又是贩毒吗……如果九代爷爷当初就禁了毒品交易该多好，现在我也不用硬着头皮想办法了。”纲吉趴在桌上企图装死。

“以他的立场来说，禁毒是不可能的。”云雀瞥了他一眼，“起来，草食动物。”

纲吉本来还想问问为什么，被对方一个眼神噎了回去，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资料。

“如果是用这种正式大型医院作掩护我们的确是不好下手啊……果然还是要去求助Reborn他们吗……”纲吉思考片刻突然眼前一亮，“呐，恭弥，我有个好主意，不过有件事要拜托你。”

云雀刚刚抬头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对方已经先一步作出了动作。

“疼疼疼！恭弥你放手啊！我这真是骨折不是脱臼你住手别捏了次奥混蛋！”

米花医院大厅一阵沉寂，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门口。

你所谓的好主意就是把自己摔骨折然后让我送你来医院？云雀凤眸一挑，锋利的眼神径直定在怀里的某个家伙脸上。

“……我错了我下次会小心点的。”纲吉吞了口吐沫，往后缩了缩。

不对我是让你送我来医院但没让你那么招摇！公主抱是要闹哪样！

“哼。”云雀发出一个似乎是不屑的鼻音，但微微勾起的嘴角证明了他此刻心情还是有些愉悦的。纲吉依旧没什么变化的身高完全没有阻碍云雀的动作，他保持着标准公主抱的姿势大步跨进候诊室，留下草壁一个人去处理相关的手续。

“泽田君？”熟悉但温润的声音响起，纲吉下意识的看了云雀一眼，但随即反应过来，扭头对上另一双上挑的凤眸。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风笑容有些暧昧的看着两人。

“不不不完全没有……等等风先生怎么在这里？”纲吉终于抓住了重点。

“不不我也不是自己想来的……”

“医生说最好来复查一下，你也不是小孩了。”Reborn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手搭上风的肩，目光却瞥向云雀，“他怎么回事？”

“自己弄得。”云雀没有把具体情况说出来，不过对方很明显心知肚明。

显然风也猜出了个大概，微笑着望向Reborn，“你说我再住两天怎么样？”

Reborn即刻黑下脸，“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掺和什么。”

云雀赞同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纲吉走到角落里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其实不用医生检查云雀也能看出个大概来，要知道纲吉摔跤的能力可谓天生，每次都能把自己摔的鼻青脸肿还不会伤筋动骨，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本事了。

附着薄茧的指腹划过露在外面的小腿皮肤，还好，骨头应该没断。

“恭弥……阿嚏！”纲吉揉了揉鼻子，“有点冷。”大冬天的把小腿露在外面会感冒的。

“啧。”一把扯下外套盖在腿上。果然，群聚很影响心情啊。

“先生，那边是禁止进入的。”手推工具车的护士叫住了眼前打扮复古到有些怪异的外国青年。

“抱歉，我想去放射科，有个朋友好像骨折了。”风绽出常用的温和笑容，他确定自己友善的笑容足以打消大部分人的怀疑。

“放射科在对面，不过要先让医生检查一下再去。”护士果然放松了警惕，好心的提醒他，“地下会有辐射，最好不要长时间停留。”

“谢谢，那我先上去看看他好了。”风说着转身准备离去，刚迈开步子却又停了下来，语气随意的问，“对了，那边是什么地方？”

“仓库吧，都是些废旧的放射仪器，不能随便处理就堆在里面了。”护士似乎也不太确定，只是随口回答了一句。

“……是么。”风看着干净的地面，唇线的弧度不由加大。云雀的情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准确，看来这次要有好戏看了。

可恶的有钱人！

请允许纲吉腹诽一下，虽然他也是个有钱人但是那些钱从来到不了他手上，相比之下云雀这个财团董事看上去更像个土豪……不，纲吉看着云雀的侧脸，纠正了一下，是只豪不土。

足够豪华宽敞的单人病房，这住院的档次比在公寓里可强多了。

云雀扫了几眼医生开出的诊断书，如他所想没有骨折，软组织挫伤，不过有没有骨裂还要等拍完X光之后才能确定。

放射科……纲吉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平面图，离目标的位置不算太远。

“恭弥，我没骨折不用坐轮椅啦……”纲吉嘴角抽搐的看着床边的轮椅。

云雀不由分说一把捞起他放在轮椅上，很小心的没有碰到他的伤腿。

完全没有发言权……

“嗡嗡……”手机震动的声响让云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掏出手机瞥了一眼，眉间的肌肉似乎稍稍扭曲随即恢复正常。

纲吉伸长脖子试图去看来电显示，但云雀马上按下通话键走了出去。

有点奇怪呢。纲吉也不由皱了皱眉。

没等他思考出什么结果，对方已经推门而入，毫无表情的脸上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云雀收起他放在床头的平板电脑，轻轻推动轮椅。

“别做多余的事。”清冷的声线，刚好保持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上。

“嗯……”纲吉简单的回应。原本今天就只是来看看情况的，只要成功入院就已经算是计划迈出第一步了。

“你就别去掺和了。”Reborn拉住红色的袖子，斜压下的帽檐只露出他的右眼，目光顺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回转，“走吧，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柔和的笑容似乎有些不自然。

“……所以，我需要住院多久？”纲吉看着那张刚刚出炉的X光片，白色的腿骨上深色的裂纹清晰可见。

这已经不是不做‘多余的事’的程度了，纲吉从放射科一共待了20分钟都不到就被送回了诊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云雀始终保持着沉默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没听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吗？至少也要两个月才能下地，还好是胫骨骨裂，如果伤到腓骨肯定是骨折了，不过内外踝分离，需要捏骨。”年轻的医生头也不抬的写着处方，另一个年事已高的医生则抬起了他的左腿，不轻不重的在脚踝处按了几下。

“去把门关上，别吓着外面的病人。”还是那个年轻的医生，这次他终于抬起头，向云雀撇头。

“那个……”没等纲吉说什么，云雀已然转身关上房门。

意外的没有暴走啊……还是说外面的病人太多有种群聚的即视感？

“小伙子怎么摔的？”

“唉？”纲吉回过神来，下楼梯一脚踩空这种理由会不会很不像话？虽然说中二的时候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但是……

“车祸。”简单的两个字，云雀似乎并不想多说。

“那还真是万幸啊，以后要小心。”他架起老花镜，重新捏起纲吉的脚踝，“稍微有点疼，忍着点。”

不会比吃子弹更难受了。纲吉叹了口气，绽出一抹标准大空式微笑，“不要紧，反正……呃，恭弥，怎么了？”纲吉看着云雀放在自己左肩上的手，戴着指环的中指微微扣紧。

“咔咔”骨骼关节发出慎人的声响。

难道……纲吉淡淡牵起嘴角。是吗，原来如此。说起来，那个计划今天也该开始了吧，这样一来大家就都能对上了。

墨色的长发在风中飘零，飞机降落掀起的余风还未平息，连带着吹起她白色的长裙。长长的流苏披肩让她看上去与一般的少妇并无不同。她牵着小巧精致的行李箱，价值不菲的高跟鞋在机场大门外的空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嗨，这位女士。”意料之中的被搭讪，陌生的青年单手转动方向盘，踩下刹车，将自己的跑车稳稳地停在她的身边，“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彩虹？”

“乐意之至。”少妇勾唇，将行李甩进跑车的后座。

跑车夫人引擎声似乎在耳畔回响，女孩解开颈上的披风带子，从镜子前起身，“γ，”她唤出身后青年的名字，“时间快到了。”

计划的第一步，即是大空的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