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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风】斜阳 02 夜

【高亮】主要角色死亡,个人觉得这是我自己唯一的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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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湿润的长发被简单扎起,风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油彩,单一件赤色长衫,白色长裤,跟屋内西式的装潢有些不搭调。

早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却始终无法释怀。

风在沙发旁边的木椅上坐了一会,门外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也许是先来无事,风索性起身,甩开长袖,咿咿呀呀的吊了嗓子,在空地上打了个旋,随性唱起段子。

“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极富穿透力的曲调,只是少了丝竹的伴奏而显得有些冷清。

Reborn辞别了可乐尼洛,刚刚步入大门便隐约听到了婉转的调子,他并不急于上楼,悠闲的步子,令耳边的曲声渐渐清晰。

没有念白,只是纯粹零星的唱段。

“我一人在此自思自忖,猛听得……”

径直推门而入,突然的打断,屋内的人立刻收了声。Reborn终于得以看清那张藏在油彩下,属于东方人清秀的面庞。

一双凤眸,没有经过勾画,减了分妩媚,多了丝凛冽,那是内敛的,不带杀气的,强者的气息。

不再是先前那身代表着身份的军装,Reborn换了套西服,一身肃萧的漆黑,搭着明黄的衬衣和黑色的礼帽领带,简单,而散发着十足的压迫感。

风见过很多穿西服的人,那种国内裁缝制作的西服,看上去既不时尚又很笨重。但Reborn不一样,欧洲人的面孔,裁剪得当的西服突显出他男性完美的身材。

亦如风第一次从台上望见他的感觉,不是军阀那种因权力而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神情,风在Reborn眼里看到的,是纯粹无所畏惧的,强者的自信。

“继续。”Reborn反手落锁,以一种观众的姿态坐在沙发上。

因为突然的打断,风沉默了片刻才重新找回调子,跳过被打断的部分,顺着到了最后一段唱词。

挥起长袖,唇齿轻启。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

Reborn在中国度过了他人生的大半时光,无论是听戏还是看戏都算的上是颇有研究,戏子在唱词时,都不会有太大的肢体舞蹈,内里他也懂,不过是气息不足罢了。

风则不同,即使是再难以掌控的曲调,也不会因他繁复的舞步而偏离分毫,这让Reborn更加确信了,眼前那看似瘦弱的躯体里,蕴含着超出自己想象的力量。

“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没有丝竹声的应和,只是一个人的清唱,“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一抹赤色,在算不上宽敞的房间里自如舒展。

Reborn粗略的扫了眼屋内,在对方停止了动作后开口,“你没带剑?”

这个问题让风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过来,“抱歉,那种东西不方便带进来,先生想看我舞剑?”

“算了。”Reborn起身,将礼帽扣在衣帽架上,“坐吧。”

风的笑容连同身体瞬时僵硬起来,定定的站在原地,不太确定的反问,“现在?”

“是,现在。”Reborn背过身,从橱柜里取出一袋开了封的咖啡豆,大概是觉察到身后仍没有动作,便又指指风面前的沙发,“难道要让我请你吗?”

风这才意识到自己曲解了对方的意思,暗暗叹气,有些自嘲的牵起唇角,他坐在沙发上,略路理了理长衫。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沉默中只有器皿相触碰,以及沸水翻滚的声音。

风对咖啡几乎一无所知。他所见过的那些达官贵人往往喜欢附庸风雅,特别是在这种时期,西方的艺术是一种时尚。无论是否会弹奏,家里总是摆着钢琴,酒柜里摆着各种写满英文的洋酒,但是唯独咖啡这种东西,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国人接受。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独有的芳香。

深褐色近乎发黑的透亮溶液,被装在精致的白瓷杯中,蒸腾出一片水雾。

无论在中国生活了多少年,Reborn都无法改变自己对咖啡执着的钟爱。

“尝尝看。”似乎是邀请的句子,但语气中仍听不出什么感情,Reborn自顾自端起咖啡杯,源于他远方故土的味道充斥了口腔。

“唔!”突然的声音让Reborn抬眼,风正捂着嘴,凤眸紧闭着,强烈的生理反应,想要把口中的液体吐出来,又碍于情面只能艰难的咽下去,因而眉宇纠结在一起。

Reborn意料之中的反应,但莫名的想笑。

可惜风被那种诡异的味道弄得差点呛出眼泪,因此并没有看到Reborn脸上一闪而过的浅笑。

“怎么?”Reborn平复了唇线,微微挑眉。

“抱歉,我不是很习惯。”风放下杯子,但仍用手掩着嘴,这也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那东西让他联想到中药,尽管它并不粘稠,但比中药在舌头上附着的能力要强得多。风不得不努力分泌唾液,舌头在口腔中不停地搅动,以此来冲刷那种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的味道。

苦,而且酸涩。

老天,风不想理解为什么欧洲人会喜欢这种东西。

“我本来以为,”Reborn抿着咖啡,似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却稍稍抬眼,对上风的眸子,他在想象,一会将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什么内容,“你会用练武来打发时间。”

杀气,是的,杀气。

Reborn敢肯定风的眼底闪过了那么一丝转瞬即逝的杀意。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先生。”风垂下眼帘,以此来躲避Reborn突然锐利的目光。

“你知道。”与风相反的,Reborn丝毫不遮掩自己所散发出的,危险到致命的气息,“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他难得将一句话重复了三遍,“你知道,别装傻。”

沉默,像是某种对峙。

Reborn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模样,他倚靠在沙发上,让自己的脸沉浸在咖啡的雾气中,只有眼睛,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无声的催促的对方。

紧紧抿在一起的唇,在牙齿的压迫下泛起病态的白。良久,风才妥协似的打破了沉默,“还没人知道这件事,先生,没有。”

“我很好奇,一个武学造诣颇深的戏子,”Reborn终于放下咖啡杯,向前倾起上身,“我很少这么好奇。”

“就像一个外国人能做上将一样,习武者做戏子也没什么不妥。”没有经过大脑的回答,风在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随即垂眸缓和了语气,“抱歉,我无意冒犯。”

“外国人不能做上将。”Reborn并不介意的纠正道。

“先生是中国人?”风似是有些错愕的反问。

“随你怎么想。”Reborn又靠回沙发里,抿了口咖啡。

风礼节性的捧着咖啡杯,圆润的瓷器的触感格外能让人放松,他长舒了一口气,依旧挺直着身体,“或许我一个戏子不该跟先生谈论这种事,但是,”他抬起头,绽出一丝笑意,“谢谢。”

“你指什么?”Reborn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有些明知故问的嫌疑。

“先生比我还像个中国人。”答非所问,风的眼眉自嘲的低垂。

“我只是完成工作,”Reborn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专注的看向风,“跟你到我这里的目的一样。”

Reborn不算是个爱国者,也不是个军权主义者,他对国家和国籍的感念并不明确,他习惯跟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不喜欢战争,但对于一个军官来说,这是他的工作。

就像风,厌恶,但仍来到这里。

在这种年代国家是个敏感的词汇,人们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忠心,一边匆匆的移民国外。如果荒野里的尸骨能够开口,或许也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

风不知道这算是一种什么感情,他留在了这个他出生和成长的国家,也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即使他并不喜欢,甚至厌恶自己生活的方式。

或许就像Reborn所说的,这是他的工作。

一个戏子的工作。

风感到口腔里又弥漫着咖啡的味道,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再尝试那种饮料。

“你经常做这种事?”像是闲谈的语气,打断了风的思路,Reborn起身为自己续了一杯咖啡。

“上海不是人人都像先生一样需要让人费力讨好,而且,我是男人,先生。”言下之意,这不是我的本职,这种事情还是女人做的多些。风也不隐瞒什么,语气随和的像是在说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不想去计算这种工作的次数,不会很多,但也绝不算少。”

“有时候这是一种流行,人类就是这种怪异的生物。”透明的玻璃容器已经空了,Reborn将最后一点咖啡倒进自己的杯子里,“就像是欧洲有人醉心于此,如果不幸他是位显赫的人物,军阀们就会乐于效仿。特别是年轻,没家室的类型。”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物,只是暂时还没有兴趣。Reborn端着咖啡杯斜靠在橱柜的边缘,略微扬起的唇角无非是这样的意思。

“呵,”有些意义不明的轻笑,风也弯起眼眉,“先生一定很有人缘。”

“我不否认,但我的要求还是很高的。”Reborn抬手将发凉的咖啡倾进口中,放下杯子,瞥向自己的床,“睡吧。”

比起刚才,现在的天色不算早了。

Reborn换好睡衣从隔墙后走出来的时候,风仍旧坐在沙发上。

质地优良的深灰色睡衣,柔和了他强硬的线条,只是凭借着直觉,风没有动作,而是不太肯定的反问,“我可以理解为,我的工作取消了?”

“差不多。”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Reborn径直坐在床边。

“那先生请休息吧,我告辞了。”风说着起身,还未走到大门便被叫住。

“你的工作时间通常很短么?”明显有着其他意义的询问,Reborn勾起唇,“我不想让人误解我什么,你也不想你的老板为难你,不是吗?”

风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上Reborn黑色的眸子,说实话,他看不懂这个男人,“所以,先生要我做什么?”

“我刚才说了,睡吧。”Reborn拍了拍自己的床,特地又加上了两个字,“一起。”

风没有睡衣,Reborn也不会为他准备,而赤色的长衫显然不适合被包裹在被子里。

灯光比煤油灯明亮的多,而且不像煤油灯那样因气流摇曳不定,即使是在大人物家里,风也很少见到电灯。

在明亮的灯光下被人看着脱衣服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好在Reborn很有绅士风度的暂时转移了目光。风脱下自己的长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半袖短衫,龙尾似的纹身从左袖口蔓延至手腕。

“我猜,有很多人要求你脱掉上衣。”Reborn双手环在胸前,饶有兴趣的将目光移了回来。

“你猜对了,先生。”风有些无奈的叹息,他放弃了在这个男人面前隐瞒什么的想法,在对方开口要求前主动解开短衫的扣子。

“但是,我猜你没答应过。”十分肯定的语调,Reborn的声音似乎有些愉悦。

“你又猜对了,先生。”风赤裸着上身,将自己的衣服叠放在沙发上。

“你的身体比你本人诚实的多,至少它从不掩饰自己习武者的身份。”意料之中的,Reborn看到了风有着结实肌肉的躯体,一条深色的龙自胸口到手腕,不像平时掩在长衫下那样略显瘦弱,那是足以让男人自愧不如的身体线条。

当然,不包括Reborn。

一想到只有自己能够看着这副景色,Reborn有种莫名的欣喜。

“还有,”Reborn突然伸手捏住刚刚在床上落座的风的下颌,强迫他看着自己,“我叫Reborn,不是先生。”

Reborn,一个外语词汇。

这是风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名字,班主没有提到过,显然,那个只知道如何收敛钱财的市井小男人并不懂洋文。

风也是一知半解的,说不出这个词的含义。

Reborn拉动了电灯的开关,风的出神也被打断,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这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床上铺着欧洲常见的床垫,而不是中国人习惯的被褥。风躺在床的边缘,穿着长裤的腿蜷起,让自己缩成一团。

“你想把我那半被子抢走么?”低沉的嗓音,Reborn往风的方向靠了靠,“还是说,没穿上衣让你觉得很冷?”

“不,我只是……”风欲言又止,而后舒展身体向中间靠拢,“抱歉。”

一只手毫无预兆的揽上他的腰,由于被子的摩擦,Reborn睡衣的袖子被蹭到了肘部,因而手臂的皮肤直接贴上了风光裸的腰背。怀中的人骤然僵硬了身体,他只是将对方往里揽了揽便收回手,以示自己无意冒犯。

“睡吧。”Reborn没有翻身,就这么面对着风闭上眼睛。

长期引用咖啡让这种物质对神经的刺激作用大大减弱,Reborn已经习惯在几杯咖啡后入眠,浅层的睡眠,不至于让人在睡梦中夺走他的性命。

但是风显然没有这种习惯,一口咖啡足以让他保持清醒。武者卓群的视力已经适应了黑暗,出于不想打扰对方的想法,风也没有转身,因而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有Reborn的睡颜。

属于夜色的寂静,月光从窗外透过窗帘,将枝叶模糊的影子投在床上,在褶皱中破碎了轮廓。

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Reborn的呼吸声极轻,恍惚间风有种那是自己呼吸声的错觉。自然的月色下,连那种压迫感都消散了些。

从来没有人如此近距离的看过Reborn的睡颜,风很久以后才知道,Reborn并没有留人过夜的先例。

第一次,风在这个人身上感到了些许特别的味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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